
進入大學,我與翁敏華在一個班級,而且在一個小組。在自我介紹中,我知道了同我一樣,她也是從黑龍江過來。我們這個班基本上都來自全國各地農村,但也都是從上海出去又回來。很快,大伙都丟棄了種種鄉音,用滬語交流。但是,就是翁敏華,比較多地用夾雜著東北話的普通話。我和她大概是“老鄉見老鄉”,說起普通話仿佛更加自在。但是,她會夾雜“咋啦”“不咋地”“那嘎達”,于是,我就和她開玩笑,咱差點就“兩眼淚汪汪”啦!到了冬天,翁敏華穿上一雙皮靴,踢踢踏踏走來。這個我知道。在寒冷徹骨的黑龍江,一般穿橡膠底的棉膠鞋,或者是翻毛高幫棉皮鞋。皮靴也有,但很少有人穿——當然主要是價格貴,再說,穿這個鞋也很難在雪地里干活。但是,翁敏華的這雙皮靴可出了風頭,因為除了黑龍江來的,大概在其他地方還很少見到。于是,只要我們聽到這個踢踢踏踏的聲音傳來,大伙都會連聲說,翁敏華來了!黑龍江的生活真的是讓我們難忘,翁敏華會時不時地說起當年在那里的點點滴滴。
一次,她拿著我寫的一篇文章,仔細瞅了半天,突然嚷了起來:“啊呀,咱兵團里也有一個你們敬業中學畢業的——老三屆高中的,怎么寫的字同你非常像呢!”我也吃了一驚,哪有這樣的事?我們敬業中學可沒有專門的書法課,也沒有專門的書法老師呀!
很快,翁敏華就顯示了她出眾的藝術才能。一次,她在班會活動中,自告奮勇給大家唱一曲京劇,于是,“家住安源萍水頭,三代挖煤做馬牛”頓時響遏教室,所有人都被她的動人嗓音吸引住。翁敏華很快進入角色,雙眼飽含熱淚,完整地唱完了京劇《杜鵑山》這一唱段。我至今記得,真是余音繞梁,好半天,我們都沒緩過神來。當然,翁敏華就成為我們班的文藝委員。到了節日,總要組織班級娛樂,這時候她是最忙的,組織各式表演小組,人數的多少、演什么節目,拽這個、拉那個,總是不亦樂乎!一次,李露蕾給我看一張小紙條,是翁敏華寫給她的,說是一組節目的排練人員有變化,讓李露蕾去另一個組,于是,這個組就“阿勿儂了!”我這個上海人一看就明白,這里翁敏華用了上海話,就是請李露蕾換一個節目組。
很快,我們畢業了,各奔東西。翁敏華后來到了上海師大任古代文學教師,同時在報刊上發表各類文章,比較多的是在新民晚報“夜光杯”。文章有回憶性的,有日常生活的,有在韓國從教的,有自己各類學生的,當然比較多的是寫當年黑龍江的——這已經成為我們當年在冰天雪地里生活過的人永不會抹去的記憶。
兩天后,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關于翁敏華教授的訃告。我看到了當年曾名噪一時的女子學院,翁敏華曾經是該學院第一任副院長。記得當時曾遇到過她,說起女子學院,她意氣風發、躊躇滿志,說中國古代就有專門的女兒節,我們要恢復好傳統呀!
追悼會上,氣氛肅穆、壓抑。我遇到了多年不見、也是同班的老同學陳勤建。我們緊緊握手,卻半天說不出話來。嗚呼,古人有詩云:“芳華今已逝,故人難再尋。往事如煙散,回憶似潮深。”
聲明:本網轉發此文章,旨在為讀者提供更多信息資訊,所涉內容不構成投資、消費建議。文章事實如有疑問,請與有關方核實,文章觀點非本網觀點,僅供讀者參考。

